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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28 21:25:50 新浪博客 小小辛巴
国门内外，此心安处是吾乡--也给青云
一、记得在去英国前，我就设想过，一年后回来的我会有什么改变，但有两点须提醒自己注意：
其一，除了必要的引用，我不能说没几句话就蹦出个英语单词，这等洋派作风，家人朋友未必消受得起；
其二，不能动不动就提起我在英国感受到的如何如何的好，国内如何如何的差，因为那很容易跟“崇洋媚外”一词等同。
一年后，我如期地回国了，自然要讲到不少国外的见闻，回国的感触。对于之前的第一点，我没有任何难度就做到，我从小受到的中文教育足以让我不需要任何外语词汇就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就象我从未出过国一样。但对于第二点，我沉默了。
二、
在国外的人事管理课程上，老师最强调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个人的尊严。不管是老板、顾客还是扫地工、端盘子的服务员，彼此间的尊重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前提。“We,ladies and gentlemens,serve you as ladies and
gentlemens.”
为我们学生宿舍打扫公共卫生的MARY，是位慈祥的中年妇女，与她的每次见面都是从听到她一句愉悦的早上好开始。有时，听到我房间里放着中国歌曲，她还会饶有兴致地跟我探讨歌曲好听与否。她的工作单调琐碎，但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坦然与自信，确实是以一个先生女士的姿态来服务于其他的先生与女士。
国内清洁工、钟点工、保姆、外来民工的脸上，往往带着卑微、畏缩、戒备与不自然。因为这个社会给他们的往往是低人一等的待遇，他们挣扎在城市的最底层，以自己廉价的劳力满足先富起来另一批人的需要。在英国的MARY看来，她与其他人只是社会分工的不同，可能工资低一些，但一样享有休假，可以在合适的时候与同为清洁工的丈夫一起去欧洲旅游。而我们国内的钟点工等体力劳动者，哪有旅游休闲这等概念，唯有的旅途，就是一年一次的挤着春运火车站几十小时的返乡过年。
我们现在的社会，在贫富差距日益增大的同时，个体的自尊是否已随着身份职业的不同面区别出三六九等？人人没有安全感，人人拼命找好工作，力争着出人头地，就为了高人一等，才能有着尊严，才能是体面的女士与先生们？
三、
刚到英国，过行人道时常常遭遇这一幕：看着飞奔而来的车子我习惯性地赶紧立住让车先走。可车子到了跟前来个刹车，驾车者彬彬有礼地示意我先行。这种时候，我往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与国内行人避让车子犹恐不及的局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等回国自己学会开车后，我也开始理解国内司机的苦衷了，当后面的车子拼命地抢速，想在红灯亮之前通过路口，如果你开的车子在前面减速礼让，那很有可能让后面的车子来个追尾。我们的道路越建越多，车子越开越高级。可我们的行车文明却是无法成正比。
人人都要求快，最好比别人都快，是什么让我们的心态如此浮躁？经济的发展与人口素质无法同步提高。中国自古是礼仪之邦，那我们现在飞奔追求的，是什么样的社会文明？
四、
英国当然也有贫民区，赫尔市唯一的一幢高楼大厦就是用来安置贫民的。(市里普通居民住宅为两到三层的小楼，或连体或独立，这样的一幢小楼的价格相当于国内城市一套商品房的价格)。从那高楼大厦走出来的大多是印巴人、黑人、年经单身妈妈女拖着几个孩子，因为在英国多生孩子就可多赚取政府补贴。他们往往目光焕散，精神萎糜。我当时有点不解，比起一些不发达国家蜗居蚁族的人们，他们的居住条件已经算很好，为什么他们身上气息如此颓败？。后面一想，人往往是跟身边的人比较，而非与遥远的他国人比较，当周围的社会已经把他们边缘化，就算住的还有高楼公寓，也已摆脱不了社会底层的悲哀了。
人活着，除了温饱之外，还需一定的社会定位、比较而来的满足感等精神层面的追求。在哪儿住、生活条件的好坏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而忙忙碌碌的我们，到底要追求什么样的社会成就感？
五、出了国的人往往更爱国。
听到这样一个故事：有位偷渡者，当他在异国饱受漂泊之苦后的某一天突然看到中国大使馆前的五星红旗，就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直到使馆工作人员发现他。
当我以一外国人的身份，奔波于英国的学校外国学生管理处、银行等办各式手续时，以取得居留权时，当我每天须付8英磅房租（折人民币120元）才能在英国的土地上有块容身之所时，当中国同学住的房子被小偷光顾却不敢报警时，当我们住的这小区发生强奸案，华人学生互相告诫夜晚不出门时，当在公共场合，一些保守的英国人不愿意跟华人同挨一排座位时，当某华人学生在路上被英国调皮小男孩打了一耳光只能自认倒霉时，甚至当我被某次夜半雷声惊醒而茫然不知身处何地时，“人离乡贱”这词就一下子清晰地直入我的脑海。
而更多的时候，公共管理课上的英国老师在批评中国的非典期间封锁消息的做法，其他同学略带好奇地打听中国是否很脏很乱，禁止生二胎是否没人权这些问题，看到国外有专门的文章在研究中国的种种权钱交易关系学，并有个专门的英文词汇“GUANXI"，我难过，并努力辩驳着。
正月初一，在伦敦与华人的春节彩街活动不期而遇。当我在异国的街道看到故乡熟悉的舞龙舞凤时，当看到伦敦警察还为此专门巡逻开道时，当我听旁边英国小孩用清晰的英语要求他父母把他举高：“我要看中国龙”时，民族的自豪感与游子的思乡之情奔涌而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望向伦敦上空的灿烂阳光，蓦然间泪水盈眶。
六、
紫对移民有点动心，在对国内环境卫生、食品安全、教育制度等一系列问题失望后，她开始向往发达国家优越的生活环境。紫约我一起移民，说我有国外生活的经验，应该可以适应移民后的生活，我笑而不答。
回想刚回到厦门时，正值酷暑，厦门经过一番狂飙突进的建设后，以往温馨的小城市成了一片片拆迁工地。看着一幢幢压仄逼人的高楼、拥堵的车流、嘈杂的人群，尘土飞扬的街道，行人脸上的焦燥，我有种找不到故土的感觉。我怀念起了在赫尔安安静静的生活，每家每户前的鲜花绿地、赶路的行人在超过对方时那句绅士风度的“EXCUSE
ME”，我骑车在马路上摔伤时，素不相识的英国妇女关切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的场景‥‥‥
定居在加拿大的小莹说，虽然他们一家在当地社会已是中产阶级了，但每到中秋春节等中国传统节日，纵然合家团聚，心里头还是空荡荡的，到底身在他乡啊。文化的隔阂，不是过了语言关就能打破。
紫也想到孤单之虞，笑说：最好亲朋好友一起移民，大家在异国结伴而居。这相当于希望把国内的社交圈整体搬到海外，在资本主义的阳光、海岸、沙滩、别墅上构筑自己的华人小社会。说到底，还是无法摆脱中国千百年沉淀下来的人文情结。
七、
青云从澳大利亚回国度假，在澳洲与中国之间不知何去何从。以她在澳洲学的社会学专业，她不知能在中国做什么。是啊，国内忙着引进人才，引进技术、引进资金，在硬件建设上与发达国家不遑多让。可在软件建设上呢，这些文科专业，又是社会事务类的，并不引起重视，往往“海归”成了“海待”。太原跟黄老说起我时，开玩笑道我留洋回来，报国无门，很是纠结。虽是玩笑，但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出国前的轨道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样在体制中奔波迷惘。一些关于青春梦想的东西，已埋葬在记忆的深处。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写道：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
那么，青云，我，和我们，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方式？
此心安处是吾乡，我只知道，英国的回忆已是此生一个遥远的梦。而我脚下这块不甚完美的土地，才是我的现实。
因为游历过，知道世上有些地方、有种可能是可以更好的。
所以更衷心地希望，我们也能更好。
有感，2011年1月28日夜写于鹭岛百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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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4 22:55:03
